告白

每當這時候，大概已經跟北野或者生田還是生駒他們走在市區中心開心地逛街吃東西了吧？

停下了握在手中的自動鉛筆，黑色筆芯停在了白色的考卷上。星野抬起頭，偷偷瞄了站在講台前正認真低頭翻閱放置在桌面上的課本的男人。

說是男人似乎也有點牽強，畢竟筆直的西裝穿在他身上還有點鬆垮，有張連班上女生都欽羨地鵝蛋臉型，白皙的膚質與秀氣的五官。總之，就是有點還未脫離稚氣，中性男孩的感覺？

但是在星野眼中，認真教學的他其實是超級無敵帥氣呢。


所以才會用點小心機在放學後的社團活動時間被留在教室做課後輔導，可是，出乎星野意料的是……她以為會是在旁邊一對一教學，現實卻是他站在講台上看書而她則是坐在講台下方的第一個位置在寫考卷…這…不太對吧？



也許是沒聽見筆芯磨擦紙面而撞擊出細微聲響，帶點稚氣的男人從書本中抬起頭，望著正盯著自己像是在放空的女學生。

「星野同學？」


梳著雙馬尾，長得非常可愛，連聲音都很可愛的星野，像是被點醒般，「啊？」了一聲，然後發現老師正露出不解的眼光正盯著她看。

糟糕，被抓包她在神遊了。


「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嗎？」

「啊？啊，沒…沒有。」


也許是男人的無表情又或者在喜歡的人面前出糗，星野錯過了讓他來到身邊做一對一教學的好機會。只能紅著臉，低頭趕緊寫著數學公式。


其實這些題目她都會，誰叫上數學課時候應該沒有人可以比她更加認真吧？為了就是希望得到喜歡的人摸她頭給她褒獎啊。聽說二年級有個電腦老師，叫做若月的男老師他都會拍女同學的頭在她們耳邊稱讚。

她也想要被他摸頭說「做得好，小南。」

但是……

視線又偷偷地往上看，那個不解風情的傢伙仍然繃著臉無表情地看著桌上的課本。看來即使考了一百分，她想，也絕對會得到「下次別考差留下來做課後輔導，知道了嗎？」這種叮嚀的話語吧？

明明才差沒幾歲，總是用著我是老師妳是學生的態度，真是…討厭。



鈴～鈴～鈴～

男人西裝口袋中發出了清悅地鈴聲。


『不會吧？居然用基本鈴聲？有沒有這麼古老？』星野默默地吐槽。


「喂？」


DOGI—！

心臟突然被這接起電話的畫面給重擊了一下，一瞬間甚至有了無法呼吸的感覺。這—就是喜歡嗎？怎麼辦？能感覺臉頰因為熱燥而發燙發紅了起來… 

嗚嗚…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帥啊？



「我知道了，我在半小時後應該就可以回到家了。嗯，好，有需要我買什麼回去的嗎？沒有？那我會期待牛肉火鍋的。好，掰掰。」


唰—

像是被洗了個冷水澡，再聽見男人的對話後，星野一點也不覺得熱還覺得冷了起來。從腳底直竄至頭皮…

什麼嘛，原來有同居女友了嗎？

生田還說什麼「看堀老師那臉稚氣未脫總是板著臉裝大人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個處男。」，雖然那時很生氣地反駁了。但是現在想想，也是啦，沒說過處男不能有女朋友的啊。搞不好才剛交往沒多久又或者剛同居在過一陣子就會破處也不一定…

嗚嗚嗚…

怎麼辦？有種想哭的感覺了。這可是人家的初戀耶，有必要這麼幻滅地打擊她嗎？要是讓生田知道肯定又會被他欠扁地高傲態度給嘲笑，看來等等趕緊寫完考卷來去找飛鳥哭訴好了。



「怎麼樣？寫好了嗎？」


堀終於從講台來到星野的位置旁，並不曉得正在低頭的星野不是在寫字而是難過到無法抬頭看他。所以他見到才寫到一半的試卷，握著筆的手卻動也不動，一臉疑惑地往下看…

哭了？

咦？！這試卷與早上發的一模一樣啊，還有做過檢討的，怎麼就哭了呢？


面對星野的淚水，堀倒是有點手足無措。畢竟他來實習的這兩個月從來就沒發生這種突發狀況啊？把學生弄哭這該怎麼辦？完了完了，因為崇拜身為教職人員的父親才會選擇當上教師這條路，看來他還是有非常多的不足啊。與父親交談的注意事項裡根本就沒有『該如何安撫正在哭泣中的學生』該怎麼辦？是因為試卷太過困難嗎？還是因為獨自被留校而覺得委屈了？


不明白啊，完全都不明白啊。

雖然他也才二十一歲，離高中時期其實也沒很久但是對於女孩子的想法可真是從來沒弄明白過…要是回家向父母哭訴而鬧到學校，這可是對他的實習分數非常有威脅性在。

不行，必須要讓她停止哭泣才可以。

所以堀微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星野的頭髮。盡量語氣放柔的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可以跟老師說嗎？」


不說還好，堀這一問讓星野又哭得更大聲了。

咦咦咦？！

怎麼辦？怎麼哭得更大聲了？

這下堀真的是被嚇到左顧右盼，看看有沒有走廊外頭有人因被哭聲而吸引至此的人群。奇怪，怎麼安慰哭得更嚴重？還是試卷不想寫了？


「星野同學，如果試卷太過艱難那麼今天就到這邊為止。妳可以回家了，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

結果卻被回了。

「老師是想要快點回家吃牛肉火鍋嗎？」


咦？

怎麼又扯到他身上來了？而且不是因為她想要回家才哭的嗎？怎麼變成好像是他想要快點回家的樣子？雖然他肚子是餓了沒錯，但是身於一名教師就必須要先以學生為準再來是自己不是嗎？


「不是，雖然我肚子餓了。但是星野同學似乎不想要寫試卷那麼老師就不會逼迫妳，學習是要自願而不是被迫，這樣子學習力是不會提升反而會惡化。」

「我又沒說我不想寫試卷。」

所以是他誤會了嗎？

「啊，這樣啊，抱歉。老師以為星野同學不想要寫試卷，那麼，老師就等到星野同學寫完試卷吧。」

「可是老師半小時就要離開學校了，沒問題嗎？」


咦？

被那雙哭過帶點水潤的眼睛直視，堀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撇過頭，緊張地抓了抓臉頰，「那個啊，沒辦法，只好晚點在吃回家了。」反正母親會幫他留一份。


「咦～真好，老師的女朋友真溫柔啊。」

嗯？女朋友？

「什麼女朋友？」他嗎？

「會煮牛肉火鍋等你回家的女朋友啊，難道不是嗎？」

什麼嘛，居然把剛才聽見與母親的對話內容當作是與女朋友對話嗎？所以星野同學是誤會他想要快點回家吃飯才會緊張到哭出來？真是…

「才不是什麼女朋友呢…」不經脫口而出的堀，頓了一下覺得似乎沒必要把個人隱私告訴學生，於是又擺起臉孔「妳啊，專心寫考卷吧，老師是不會因為肚子餓想要快點回家吃飯而催促妳寫考卷。」

不過說也奇怪，當星野聽見堀說出了才不是什麼女朋友呢，就停止了哭泣。只是又低下頭回了句「是…」就又開始動起筆來。




於是又恢復成一開始的模式，只是變成堀站在了星野得身旁，雙手環胸低著頭仔細看著星野的試算過程。

也許是被這過於炙熱的視線緊盯不放，星野又覺得她開始熱了起來。


「老師你去前面站啦，你在我旁邊會讓我覺得很緊張。」發出了類似撒嬌地要求，連原本可愛地聲音都更加黏膩。

「啊，抱歉。」

不知怎地，堀也覺得有點害羞。



唰唰唰唰…

自動鉛筆的筆芯磨刷過紙面上的撞擊聲，堀覺得這聲音怎麼聽都很悅耳，但是似乎有點比不上星野的聲音就是了…然後，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脫口而出。

「星野同學的數學不是一樣都很好嗎？怎麼今天水準稍微失常了？」這句他根本沒想過會開口的話。

「嗯？因為想要跟老師獨處啊。」


像是沒有猶豫就脫口而出的自然感讓堀嚇了一跳，他看向正低頭寫試卷的星野，難道這只是隨口的敷衍嗎？突然覺得有點不高興，要是被其他老師聽到肯定以為星野對他們有意思吧？要是被誤會的話可就糟糕了。

不知道從哪裡流傳出來有個老師在電腦教室與學生發生關係的傳言，雖然沒有被證實也只是老師間的口耳相傳，但是會重創學校以及老師聲譽的事情他絕對不容許發生。



「星野同學，以後這種話請別再說了。要是被他人聽見甚至會讓教導妳的老師誤會，這可就是會危害到妳的人身安全。」堀有點嚴肅地說。


筆，又再度的停了下來。


「喜歡老師，是不可以的嗎？」

星野抬起頭，與堀直視。該怎麼說，那雙堅定不移的眼神讓堀覺得不太妙…

不會吧…？

難不成…不，搞不好他的推論又是錯的，她也許只是想說喜歡老師難道不可以嗎？而不是我喜歡老師你啊。堀未央，你給我振作點！別被學生給搞到思緒混亂。


堀清了清喉嚨，「喜歡老師是可以，如果是尊敬…」

「愛戀的喜歡就不可以嗎！」

星野站了起來，語氣有點激動，甚至剛哭過的眼眶又開始紅潤了起來。

「星野同學，妳知道老師與學生的關係是存在一條無形的高牆在嗎？在朝夕相處之下也許會觸發了其他情感也不一定，但是這對長久之計是…」

「我喜歡老師你難道錯了嗎？在兩年我就不是老師的學生了，就不會存在這道牆不是嗎？」


咦…？

他，聽錯了嗎？剛剛她說了什麼？


星野離開座位，來到堀的面前。


「第一次見到老師，不，是未央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喜歡上你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可是我想要說，我喜歡你。就算你不接受我也會繼續喜歡你直到我與你在也不是學生關係為止，我會再跟你告白的。」

說完，星野墊起腳尖往堀的右臉頰一親，就轉身抽起掛在桌位旁的掛勾書包，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室。留下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堀，以及寫到快結束的試卷… 





被告白嗎… ？

堀摸了摸右邊臉頰，有點溫溫的甜甜的這是不屬於他的溫度與味道…他來到星野剛才坐過的位置前，低下頭，伸出手摸了試卷上的姓名欄那三個字…

指尖輕撫過了『星野南』，卻像是被電流擊中般趕緊收回了手。


冷靜，只是被學生告白而已。不需要這麼慌張，嗯，不需要… 手掌心傳來胸前快速跳動的心臟聲。

老師與學生可是戀愛禁止啊。




「為什麼妳要讓我如此感到心動呢？」




堀與星野的故事，這才正要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