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老師？

如果問乃木館男子高校學生中有誰可以抗衡稱霸校園的若月？那大概就非二年四班的班長；高山一實莫屬了。身為劍道社主將從小就開始學習劍道，以一百八十三的高海拔和長年鍛鍊下來的結實身材，他是唯一能夠擋住若月攻勢的勇者。加上他又是全年前十名的資優生，能文能武，個性和善又好相處為人可靠又踏實…在師生眼裡相當受歡迎又可靠的大哥哥形象。

撇開為什麼會與若月成為好朋友這點，看似完美的高山一直有一個秘密沒有讓人發現…

那就是———




唰。


拉開了社團結束後的美術教室的前門，高山喊了聲「報告。」就走了進去。



「每天都來幫忙打掃，真是辛苦了。」


回話的，是從畫架後方露出半顆頭顱的女人。

排放整齊的桌椅放置在教室後方牆壁，在騰空出來的地方僅僅放著一個畫架，上頭擺放著紙張，身為美術老師的西野七瀨每天都會利用社團活動結束後的美術教室來畫畫。

而她就是高山每天結束劍道社練習後必會出現在美術教室的原因。


說了「不會，幫忙老師整理也是舉手之勞。」的高山，額頭上還冒著剛結束運動後的汗水，其實西野並沒有教高山的班級。高山的美術老師才是擁有美術教室的鑰匙的人，因為前陣子年邁的老師不小心與他對話中抱怨了，「人老了…美術教室都開始沒那多餘的心力去整理…」的小牢騷，讓高山覺得這是個機會於是拜託老師讓他幫忙打掃整理美術教室，並且得到允許可以擅自從老師抽屜中拿出鑰匙鎖門在離校前歸回就行了。

才得以讓高山能夠在這時間與他心儀的對象共處一室———

對，高山喜歡的人，就是這學期來學校實習的西野七瀨。


在開學典禮上的講台前看到了西野時，高山有種胸口被狠狠開了一槍的感覺。目光就這樣鎖定在看起來非常羞澀帶點不知所措的西野身上，直到散會了他仍然把目光放在了從講台前走下來的西野—還因為看得太專心而不小心撞到了在前方走路的若月。


「喂，你是看到什麼看得這麼專心啊？」

「嗯？啊，沒、沒事啦！」

高山推著想要往後察看的若月，就這樣結束了與西野的第一次見面。雖然那時候西野根本也不認識高山…在得知美術老師並不是西野所擔任時，高山還有點小沮喪…只能夠遠遠看著西野在走廊上行走的模樣或者趁機去教職員室時偷偷看著坐在位置上的西野。

他從沒想過，老天會給予他這麼好的機會。

在幫忙打掃的期間，有些怕生的西野起初只是會跟高山點頭示意直到過了三個月已經會開始與他簡短交談了。這對高山而言根本就是從未想過的場景，也就成為讓他每天來學校上課的動力之一了…

偷偷地邊從美術教室連接的隔壁倉庫中，透過從來沒關閉的門扉，看著西野畫畫的背影。高山雖然知道這樣不對，但是疲累的身體只要看到那纖弱又嬌小的背影時，突然覺得全身都被治癒了起來…只要能夠讓他每天看西野一眼就夠了。


「不好意思，可以在讓我多畫幾分鐘嗎？」


高山硬是把大約五分鐘就可以整理好的速度拖成了十幾分鐘以上，才有點不太情願地走出了倉庫。結果通常都會在他出來時候就準備收拾畫具的西野，今天反常地轉過頭對高山懇求多給她幾分鐘的時間。

這個請求對高山而言更是求之不得啊。

急忙說了「當然可以。」高山就抓抓臉正想要回頭進倉庫，就被西野給叫住了。


「不是已經整理好了嗎？高山君可以拿椅子坐在我旁邊也行喔。」

「咦？可以嗎？」

「嗯，可以喔。」


高山最後拿了張椅子但是沒有坐在西野旁邊只是在她右後方坐了下來。「還是怕打擾老師作畫，我坐在後面應該不會影響到老師吧？」

「呵呵。」被高山的說法給逗笑的西野，她回過頭，露出了有點被打敗的模樣，說「在大學時候教授早就訓練我們即使有人在旁邊也不會影響我們作畫能力的集中力了，所以不用擔心。」


咦？

這樣啊？

高山騷騷頭，露出了帶點傻氣的笑容和囧囧的八字眉，說了「唉呀，這樣啊？我都不知道…」

「所以安心坐過來吧，老師我不會吃掉你的。」西野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嘛…… 

既然老師都這麼說了…

高山就不客氣地來到了西野旁邊，結果在坐下來的瞬間就後悔了。

淡淡的香味從鼻腔中吸入到體內…那是屬於西野的味道，彷彿有種魔力讓人感到覺得失控甚至想要抱緊她的錯覺。

不可以！

高山一實，你要是突然抱住她可是會被當成變態！好不容易信賴的關係就會被輕易摧毀，好點就是在也不來美術教室壞點就是連以後不小心在走廊上見到都會投以鄙視的目光看向自己…不行不行！誰都可以就是不想要被西野給無視甚至討厭他啊！

克制住啊—！


然而絲毫沒有察覺到高山正在內心交戰中的西野，也許是想要打破僵局，嘗試說點輕鬆話題，於是問高山「高山君在校園內很出名，應該有女朋友了吧？每天都這麼晚回家沒關係嗎？」

「咦？」女朋友？

「難道沒有嗎？」

高山被西野這微微歪頭還順手伸手把頭髮往後撥的樣子給迷住了。

「高山君？」看著像是呆住的高山，西野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啊晃「醒醒？」

「咦？啊？說、說什麼了嗎？老師妳剛剛是…」在講什麼…？


噗…哈哈哈哈哈。


也許是高山那呆傻呆傻的表情和有點滑稽的動作…西野就這樣忍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而看到西野開心的樣子，高山也只能抓抓臉，露出了那看起來有點無奈的微笑樣。



「高山君笑起來的樣子感覺有點尷尬呢。」西野緩和點笑意，仍帶著笑說「你都這樣子笑的嗎？」

「嘿嘿…是啊。」這次連眼睛都瞇起來了，結果當然又是惹來西野一陣爆笑。


沒想到西野的笑點如此低門檻嗎？這麼容易就可以把她逗笑到眼淚都飆出來的程度了？高山突然有種莫名的滿足感，於是又說了曾經被若月說這是啥鬼東西的「Amazing！」以及「Posi-Peace」加上詭異無厘頭的手勢，又成功地逗笑了西野。


「唉呦，笑到肚子好痛。高山君沒想到這麼幽默…」西野吸了口氣，緩和了笑意才又說，「今天沒辦法在畫畫了，我投降。」

「咦？我還有很多笑料喔。」也許是看見西野打算收拾畫具的關係，高山情急之下握住了西野的手腕，結果「啊！」地一聲在西野還沒反應時就趕緊鬆開然後不斷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握老師的手…」

西野安撫著有點慌張的高山，她伸出手，握住了高山那雙長年握住劍柄而長滿老繭的大手，說「沒事的，老師我沒有生氣喔。別在道歉了，這樣子搞得好像你對我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啊，是…對不起。」

「不是說別在道歉了嗎？你真是…」西野無奈地伸出另一隻手拍了高山那低垂垂的腦袋，彷彿就像是安撫一隻大型犬一樣。

讓西野又忍不住揉起了高山的頭髮…意外地，高山的頭髮非常柔順，就彷彿是真的狗狗的毛一樣好摸。



「老、老師？」

高山有點為難地稍微抬起眼往上看，因為他正被西野用雙手玩弄著他的頭髮而無法動彈。

「等一下喔，我還沒說好高山君不可以抬頭喔。」

咦？

表示疑惑但是還是乖乖回答了「好。」的高山就這樣盯著西野身上的白底黑色條紋衣服，以及穿著素色七分褲的大腿…

嗯……

其實這視線也不賴嘛。


過沒幾分鐘，高山覺得似乎頭髮被綁起來的同時，西野拍拍他的肩膀說了句「好了。」意示高山可以抬起頭來。也許是低頭低太久的關係，高山動了動脖子正想要伸手去觸摸頭頂被綁起來的部分時……


「等一下！」

西野抓住了高山想要高舉的手，然後瞇起眼睛，把上身往高山靠「在我視線範圍內都不可以鬆開我幫你綁的橡皮筋喔。」

西野的話高山並沒有聽進去，因為他此刻…

好——好近，太近了啦！

只要他往前一點就可以親到的距離…這實在太危險了！

怎麼辦？

要後退嗎？

可是西野雙手正抓住他，要是他隨意往後讓西野跌在他身上不是更糟糕嗎？

怎麼辦？高山一實你千萬要忍住不可以一時衝動親上去啊！

但是…西野真的好可愛喔…怎麼辦？好想要親但是又不能親。而且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一直在四周飄盪，感覺就像是抱著西野一樣…

嗚嗚嗚…

可以別這樣折磨他好嗎？



「吶…到底答不答應啊？」

不見高山回覆，於是西野微搖晃著雙手，向高山微微撒起嬌。

結果當然就輕易地將高山擊沉了。

「好…」妳說什麼都好。

得到了高山的回答，西野滿足地轉身收拾身旁的畫具，還邊說了「絕對不可以反悔喔！不然我就不理你了。」的話語。



高山覺得他快要死掉了。

太過幸福了…手腕上還殘留著西野些微的觸感…現在表情肯定很糟糕吧？幸好西野正背對著他，不然肯定會被當成癡漢了吧？但是，但是…真的好幸福喔～他都有種不想要洗手的念頭了。

直到送離西野到教職員室的途中，高山為了把持住最後理智所以一直都待在西野右後方走著，等到西野朝他揮手他才傻傻地微笑揮手。


嗯…

今天的事情非常適合寫在日記本上紀念下來。

由於高山太過高興而忘記了頭上此刻正綁著一搓沖天炮的髮型，喜孜孜地小跳步到鞋櫃前正準備要換鞋子的時候…


鈴—鈴—鈴—

放在外套口袋的手機響了起來。


「誰啊？」

高山拿出手機一看，是代班導，櫻井老師打來的。

奇怪，這一個半月以來留下電話卻從未打過的人怎麼突然在放學後的下午六點多打給他呢？

「喂？」

「高山君…嗚嗚…快來…救救若月…」櫻井帶點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著。

事情有點不太妙。

高山急忙安撫著櫻井，問「老師，妳慢慢說沒關係，若月發生什麼事情了？還有妳們人現在在哪裡？」

得到了櫻井說出的位置後，高山急忙換下了室內鞋，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教學大樓外，直衝校門口而出。




就這樣跑了大概十五分鐘左右，高山來到了櫻井所說的一處小公園旁。


「老師！」

在小公園內四處找尋的高山終於在溜滑梯旁看見了蹲在溜滑梯口旁的櫻井，急忙跑了過去。

櫻井因為高山的叫喚聲也回頭一看…

本來哭的連鼻子都紅通通，樣子可憐兮兮的櫻井看見了一臉認真可是頭上卻綁著很醜的沖天炮髮型的高山後…這份哀傷感瞬間被沖淡了不少。

「靠，你綁哪啥鬼髮型？」

若月微微撐起身體，從溜滑梯抬起上半身卻看到好友這滑稽又爆笑的造型後，也忍不住受傷的嘴角硬是笑了出來。

對比櫻井與若月，高山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校園中的小霸王此刻身上制服全沾染了灰塵，鼻青臉腫，嘴角還破皮，看起來非常狼狽的模樣———這是高山認識若月這麼久第一次看到他被打成這副模樣。


「你怎麼變成這樣啊？就算對方來個四五十個人你也沒這麼慘過…」


高山的話讓櫻井低下頭。若月見狀趕緊揮揮手，說了「這種事情不要緊啦，你扶我回家擦藥。」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當高山扶起若月時候，櫻井在旁邊像是做錯事情的小孩，頭低低的，小小聲地對若月道歉。

「妳快點回家啦。」

若月伸出手嫌棄地戳了櫻井的頭之後就叫高山要保密這件事情，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喂，放櫻井老師一個人在那邊好嗎？」

走沒幾步，高山回過頭發現櫻井還待在原地，看起來有點可憐地呆望著他們。

「煩耶，你走你的就是了。」

「喔…」

又走沒幾步，高山還是忍不住的問，「為什麼你會跟櫻井老師在一塊啊？雖然你喜歡她但是也不要把她牽扯到打架上面啊。」

「閉嘴！高山一實，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其實你很囉嗦啊？」

「可是…」

「你在講？我明天就去找西野老師說你暗戀她很久了！」

「不說不說，不說了啦！」


片刻寧靜之後—


「喂，你這醜到爆炸的髮型是誰幫你綁的啊？很醜耶，拆下來啦。」

碰—！

高山生氣地把若月摔丟在一旁，「你要是在說一次醜，我就打到連櫻井老師都認不出你是誰！」

「你！」全身已經痛到不行的若月被高山這一摔差點沒吐出血來，他一臉疼痛地朝高山伸出手，咬著牙，說了「該死，知道了啦！快扶我起來！」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逐漸沒入黑暗的巷弄中，透過路燈拉出了兩道長長的影子……


若月發誓，他明天絕對要跟西野老師說高山喜歡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