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的感覺

2、




堀失眠了。他翻來覆去怎麼樣都睡不著，有點煩躁的情緒在翻動身體時後更加煩躁了。

一想起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他就怎麼樣都睡不著…

被濃濃的悲傷占據填滿了整個胸腔，胸口彷彿還殘留著淚水正在一點一滴地不斷落下，溫熱地、悲傷地...打落在身，明明早已經換過制服洗過澡了，可是就是能夠感受到稍早前還殘留在制服上的觸感，溫熱地淚珠不斷滑落滴進心裡掉進了靈魂最深處。


好難受—

好想哭—


這不具名的悲傷似乎傳染給堀了。


他失戀了，再度地—







時間回到放學後正要開始社團活動的那段時間，歸宅社的堀正準備收拾好書包回家，由於他總是慢條斯理地收拾所以當他提起書包要離開時空盪盪的教室只剩下他。

他也早已經習慣了。

提著書包準備打開教室門走出去的堀在手指碰到門把時，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是星野。

她紅著眼睛沒發現堀站在門內一頭就撞了上去，就如同在新生入學那天。只是這次堀並沒有被星野撞倒反而還穩住身體把星野抱在懷中。


「小南？」

他低聲問著狀態有點奇怪的星野。

現在不是社團活動時間嗎？身為田徑隊的星野現在應當在操場上開始熱身運動，怎麼會跑到教室還不發一語呢？

也許對方是堀的關係，星野”哇”的一聲，就在堀的懷中大哭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堀不知所措地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慌張地四處觀看走廊上有無其他人在走動—畢竟他害怕要是這情況下要是被不知情的人撞見肯定認為是他們發生什麼爭執吧？要是就這樣傳到生田耳裡讓他誤會了那就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啊。

可是又看向懷中大哭的星野，那樣子看起來也不是可以說停就停...


唉—

該怎麼辦才好？


僵在半空中的手就離星野的背上兩公分，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只能尷尬地舉著。

等了十幾分鐘，懷中的哭聲逐漸變小後，堀才感拍了拍星野的後背。

他有點無所適從地尷尬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能感受到懷中的人微微搖頭，看樣子還不想說呢，不過從嚎哭變成低泣也算是情緒減緩許多了？

而堀也只能抓抓臉繼續當人肉柱子讓星野可以依靠，或許這對堀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就是了，雖然是建築在星野的悲傷之下。

而這個悲傷堀也只能無能為力地只能旁觀著—

但是又能怎麼辦呢？面對哭泣中的星野，堀沒有辦法讓她停止哭泣啊。


堀望向了走廊過去的綠色草皮，在經由微風吹起來到堀身邊時空氣中帶點了泥土的味道。他有個念頭，是否時間就此停止在這一刻呢？讓他眷戀著星野那嬌小的身軀依靠在懷中的觸感，鼻腔內充滿著是星野身上的味道，這一切都是他夢寐以求的啊—


感覺有點卑劣呢...

堀不自覺地自嘲苦笑了起來。

明明星野都這麼難過而自己居然只想到自己—唉，難怪到現在只能單戀而已。

所以堀嘗試開口「生田，知道嗎？」


似乎是提到關鍵字，懷中的人僵愣了一下，淚水又開始湧現出來。


「拜託，現在別跟我提到這個人。」

帶著哭腔的聲音讓堀不自覺也跟著感到難過起來，看來主因是生田啊。是吵架了嗎？不過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為了另一個人難過流淚—堀也泛起了微微酸楚的情感。


無法替她分擔任何情緒的自己說到底也只是星野交友圈裡的其中一人罷了，並不是唯一更不特別的存在。這樣子的他能做的也只是乖乖閉上嘴跟著難過起來。


而這份憂傷是為了星野還是為了自己，堀也早已分不清楚了。





「很謝謝你呢，未央。這件事情請別告訴繪太。」

在星野舒緩了情緒後，她揚起了不算太過難看的笑容，只是微微泛紅的眼眶怎麼樣都讓人感到心疼。

而堀也只能擺擺手說句沒關係，他也只能這麼說不是嗎。

又不是星野的誰，只是個比同學更加友好點的朋友—

堀未央，就是這樣的存在。

那嬌小的背影在堀的視線中逐漸變小到看不見為止，他才感覺到胸前濕了一片，被淚水浸濕的制服殘留著是星野的悲傷。身體突然感到了沉重了起來，他必須做點什麼才可以。


所以當堀回過神時候他已經來到日本文化部的社團教室外了。

叩叩—

敲了門，他禮貌性的打招呼。對在裡面進行社團活動中的成員找尋著生田，卻意外得到生田已經早退的消息。

生田回家了嗎？於是堀來到入口處的鞋櫃找尋生田的鞋櫃裡是否已經放進了室內鞋，意外地是裡頭是皮鞋，所以生田並沒有離校。那麼，生田會去哪裡呢？

情侶吵架後會去的地方會是哪裡啊？

這對從未談過戀愛只有單戀經驗的堀感到非常棘手....



「啊！」的一聲，堀似乎想到了一個非常可靠的地方。他趕緊跑了過去，還不小心在走廊上被路過的老師告誡不准在走廊上跑步。趕緊賠不是後又趁著老師不注意開始再次跑了起來。


他微喘著氣，看著『學生會』的班級牌別下的教室，先深呼吸幾下緩一緩那有點喘氣的身體，調整好呼吸後才敲了敲教室前門。


叩叩—


「請進。」


從裡頭傳來了聲音，讓堀轉開了門把推門而入。


長型會議室的長桌坐了全部的學生會成員，站在講台上的白板前是秋元會長，看樣子是正在討論些什麼。秋元會長露出了『有事嗎？』的表情直視著出現在門前的堀，場面有點突兀地尷尬。

他趕緊往裡頭探尋著生田的身影，果然在角落發現正在低頭玩手機的生田。

堀對著秋元會長說了聲抱歉然後指了指獨自在角落坐著玩手機的生田，說了句「我找生田同學一下。」


雖然在學生會找日本文化部的社員是件挺奇怪的事情，但是對方是生田所以感覺就沒這麼奇怪了。誰叫生田是新生代表呢？常常會被校方拜託委任一些事情所以跑學生會像是在走自家廚房一樣自然。更有許多人都以為生田是學生會的成員了呢—


「繪太，外找喔。」

秋元會長喊了一下在角落的生田後又開始與成員們討論起被堀突然打岔的話題。

而被點名的生田則是抬起頭看了門口的堀，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才收起手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為了不打擾正在開會的學生會們生田還特意從後門走了出來。



「未央，找我有什麼事嗎？」

當看見生田時，堀發現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明星野的狀況。

他是以什麼立場站在這裡對生田說話呢？他有什麼立場？同學？朋友？這些立場沒一個可以理直氣壯去找人家男友當面問話的吧？

所以堀瞬間啞然了，他只能愣愣地眨著眼睛看著生田那張好看的臉孔。


生田發現堀直盯著自己像是在放空，但是眉頭深鎖的模樣也不太像是在放空，是在猶豫該怎麼開口說嗎？所以生田只好再次開口，並且換了個說法詢問。

「怎麼了？未央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呃—

怎麼辦？要怎麼說呢？

『你和星野吵架了？』不行，這樣感覺好八卦，況且根本就不關他的事情啊。

『星野哭了你知道嗎？』啊，更不行。明知道是情侶吵架還問這種白目問題是要生田怎麼回答？

『我不小心看到星野哭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嗯，這個感覺可以。

堀決定好說法後才敢開口。


「我不小心看到星野哭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嗯？小南哭了？」生田也露出了滿臉疑問，反而還反問著堀「她怎麼哭了？」

所以說—我就是不知道才來問你啊。不過連生田都不知道那到底會是什麼事情呢？社團活動的事情？還是與朋友間的問題？

正當獨自煩惱星野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的堀聽見了生田這句話—


「她也不是小孩子，不用太擔心她。反正到時候她自己就會說了。」

該怎麼說呢—這種游刃有餘的態度像是一把利刃刺進了堀的心臟，既痛又氣。他不知道為什麼生田會是擺出這樣置身事外的態度，身為男朋友不應該要關心一下自己女朋友的喜怒哀樂嗎？

堀從沒想過生田居然是這種人，所以表情自然不太好連語氣都差了起來。

他說「我真是看錯生田你了，沒想到你居然不這麼看重小南。那當初就不應該和她交往啊，這種敷衍的心態實在配不上小南這麼喜歡你。」


生田被罵得莫名其妙，那張好看的臉彷彿寫著『你再說什麼啊？』感覺似乎被誤會了啊。


「未央，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生田覺得應該要解釋才對，畢竟堀似乎誤會了他跟星野的關係了。「我跟小南只是青梅竹馬啊，我們根本沒在交往啊。」


事到如今居然還在強詞奪理，連沒在交往這種爛到不行的藉口都說的出來，堀實在是氣不過了。他伸出手一把抓住生田的衣領拎起起來，生氣地說「我實在看錯你了，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差勁的人，小南喜歡上你實在太不值得了。」


哇嗚—

這番說辭似乎把堀給激怒了，該怎麼辦？生田覺得現在不論他說什麼堀都不會聽信，所以他只好求救了。



「真夏，真夏妳先出來一下。」生田扯著嗓子高聲喊。

還不忘了盯著下一秒就會舉起拳頭朝自己揍過來的堀，他不想要白白被挨揍啊。那樣多冤枉啊。他可不想要無冤無故就受皮肉之苦啊—


似乎聽見走廊外的騷動，秋元從前門探出頭，「發生...咦？！等....」看見被揪住領口頻頻朝她發出求救眼神的生田，趕緊從學生會跑到了他們身邊。

秋元嘗試安撫著堀，雙手還不忘記拉開緊緊揪住生田領口的大手「有話好好說，用暴力來解決並不是上上之策，堀同學並不是喜好用暴力來解決的人不是嗎？」

「秋元會長，這是我與生田之間的事情。請您在旁邊觀看就好，這個人實在太過分了。」

面對堀的說詞，生田更是露出無辜神情對著秋元頻搖頭。

怎麼辦—？

看堀同學似乎非常生氣的樣子，秋元覺得現在沒辦法替生田多解釋什麼畢竟堀同學肯定會聽不進去搞不好還更加惹火他，所以方向轉換一下，她決定來聽聽堀同學的說法。


「那，繪太到底做了什麼差勁的事情讓堀同學這麼生氣呢？」

面對秋元的詢問，堀只是瞪了一眼生田，然後看著秋元。

「他是個非常不及格的男朋友，居然讓星野一個人在那難過還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身為朋友我實在看不過去了。」


蛤—？男朋友—？星野同學的—？

秋元望向了生田，只見生田可憐兮兮地朝她微晃著頭，無奈神情都向她透露出似乎是堀同學搞錯什麼了—

啊—原來是誤會了啊，才會這麼生氣。

難怪繪太會叫我出來，這不解釋實在不行啊—



「那個，堀同學你似乎誤會了。其實繪太交往的對象是我而不是星野同學。」

「秋元會長請不要幫生田說情了，他分明就是....」

咦—？

他沒聽錯吧？還想要繼續說的話通通都哽在喉間，堀眨了眨眼，望向了秋元會長。


「秋元會長妳剛說什麼？」


很好，把堀同學的理智喚回來了。

秋元更放柔語調地重複一次剛剛所說的話語。「堀同學你誤會了，其實和繪太交往的對象是我並不是星野同學。」

如果還要再直白一點就是—生田繪太是我的男朋友。

不過堀似乎明白了秋元的說法，他蛤—？了一聲，鬆開了緊勒住生田的領口。慌張地朝著秋元與生田兩人身上來回看著，像是想要釐清頭緒般有點拼命地眨著眼睛想要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那模樣連秋元看了都不太忍心，她拍了拍堀的手臂，溫柔道「你說星野同學遇到傷心事，我想可能與生田無關。要不要先去關心一下星野同學的狀況比較好呢？畢竟聽你這麼一說連我都覺得有點擔心了。」


完美地給了堀一個台階下，她把堀勸離開去找星野後，看著堀跑離開的身影，在望向『得救了。』的生田。抿起嘴，丟了句「活該，誰叫你不肯跟堀同學坦白跟我交往中。」就自己回到教室內繼續主持會議。

而被留下的生田實在是招誰惹誰了啊？被誤會又被女友講活該？這比被堀揍一拳還要讓他感到冤枉。


嘖—星野哭關他什麼事情。真是倒楣透頂！


生田撫平被抓皺的領口，從後門又再次進入了學生會的教室內，繼續坐在角落聽著秋元主持會議。心想著回家後必須去隔壁找一下星野了解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才行，不然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本以為星野會在操場練習但是卻得到了「星野身體不適所以今天早退喔。」的回應，於是堀又跑到了入口放置鞋櫃的地方，就這麼剛好遇到了正要離開的星野。

她看起來沒什麼精神，雙肩下垂有氣無力的樣子。


「小南。」

堀趕緊來到她身後拉住了準備踏出教學大樓外的星野。

「啊，是未央啊？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所以可以明天在講嗎？」星野扯開了握住自己手腕的手。

情急之下，堀脫口而出「妳為什麼哭了？」

星野往前走的步伐停住了。

「可以跟我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星野的沉默讓堀感覺彷彿隔了一個世紀這麼久，他屏息以待的等著回應，可最後他卻得到了星野的這句話。



「我失戀了，所以別在繼續問下去了好嗎？」


啊—

這樣啊。

自己的自以為是似乎又扯到了星野的傷口了，血淋淋地讓她又再次痛不欲生。

堀未央，你真是個白癡—

超級大白癡。